每經熱評︱一塊鍵盤敲不出爆款“小作文” 協同治理方能斬斷“利益鏈”

每經評論員 杜恒峰

資本市場接連出現“小作文”。10月20日晚間，萬潤科技公告，近期市場上流傳的“萬潤科技線上反路演及獲得大額訂單”是假消息，公司既無反路演更無所謂大額訂單。無獨有偶，數日前的10月15日晚間，三花智控公告，“特斯拉已向中國供應商三花智控下達價值50億元人民幣（或6.85億美元）的Optimus（特斯拉開發的人形機器人）線性執行器訂單”也是假消息。

“小作文”雖然字數很少，但能量很大。在傳聞的推動下，10月17日和20日，萬潤科技股價連續大漲，20日還以漲停價收盤，兩天市值增加超過22億元。三花智控更為典型，15日當天其A股以漲停收盤，市值暴增169億元，70多億元資金在5%以上的漲幅追高買入，整個人形機器人概念也被帶動起來，板塊指數大漲2.91%，雷迪克、長盈精密、榮旗科技的漲幅均超過10%。

更早之前，淳中科技、芯原股份、寒武紀、中金公司、永安藥業等都曾因“小作文”而股價大漲。這些“小作文”有一些共同特點：一是緊貼熱門概念，市場情緒更容易被激發，人形機器人、半導體就是近期最熱門的題材；二是涉及的公司是行業龍頭或股性活躍的公司，和熱門概念直接相關，三花智控本就有人形機器人相關業務，而萬潤科技跨界進入了半導體行業，當“小作文”與投資者既有認知一致時，投資者就傾向于相信其真實性；三是細節的把握、具體的數字和“緋聞”對象，可進一步增強其可信度，上述關于三花智控的“小作文”已經細致到還有美元標價，萬潤科技則是被虛構出了線上反路演，也有很強的迷惑性。

盡管有這些“套路”加持，證偽小作文也并不難。比如，10月8日就有媒體報道，由于第二代人形機器人遭遇嚴重技術難題，特斯拉不得不暫停生產。在這種情況下，特斯拉不可能向供應商大舉下單。反路演通常是組織投資者調研產業鏈，而非簽署訂單的場合，萬潤科技不太可能在此拿到所謂的大單。雖然邏輯謬誤明顯，但“小作文”的傳播速度過于迅速，加上股價已經異動，投資者很難拒絕追高的誘惑。

從杜撰、傳播再到影響市場，爆款“小作文”不是一個人、一塊鍵盤就能達成。以涉及三花智控的“小作文”為例，其源頭就指向境外社交媒體，然后經境內投資類社交媒體轉發后獲得廣泛傳播，一些自媒體類賬號在此基礎上又生成各種分析文章。這些信息經AI（人工智能）工具整合，最終會形成看似來源可信、內容詳實的信息。

和其他類型的“小作文”僅作用于輿論不同，股市“小作文”引發的股價波動實際是一場財富再分配：有倉位的可以借機高位套現，被套住的則可以通過反彈翻身，做量化的可以在劇烈震蕩中賺取收益。上市公司受限于嚴格的信息披露流程，無法第一時間對“小作文”進行辟謠，這個時間差也給了“小作文”充分的傳播空間。“小作文”是一個由點到面的傳播過程，先掌握“小作文”的人實際也就獲得了信息優勢，這破壞了市場的公平性原則。

股市“小作文”破壞市場的健康運行，危害極大，必須堅定“露頭就打”，才能以儆效尤。今年3月，證監會會同公安、網信等部門，嚴厲打擊編造、傳播股市謠言的行為，公安機關先后查處編造傳播“機構舉報游資”“摩根大通研報”等謠言的責任人。但“小作文”的利益相關者、傳播者眾多，利益鏈條十分隱蔽，要溯源“小作文”真正的責任人并不容易。

要從根本上遏制“小作文”亂象，就需要多方主體協同發力，構建全方位的治理體系，最大程度壓縮虛假信息的生存空間。具體而言，網絡平臺需切實履行主體責任：一方面要嚴格落實用戶實名制，確保信息傳播者可精準追溯至個人；另一方面，當用戶轉發疑似“小作文”的信息（如涉及企業未公開的訂單、并購等內容）時，應強制彈出法律風險提醒，從傳播源頭減少虛假信息擴散。上市公司需強化輿情管理能力：建立實時輿情監控機制，一旦發現相關“小作文”，要嚴格按照信息披露規則及時回應；面對媒體求證時，應建立快速披露機制，在最短時間內發布澄清公告，壓縮虛假信息的發酵時間。行政與執法機關需加大查處力度：針對典型“小作文”案件，要堅持“從快從嚴”原則，不僅要查處始作俑者，還要對惡意傳播、推波助瀾的主體依法追責，徹底斬斷背后的利益鏈條，讓所有參與者都付出應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