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3-04-28 19:25:25
4月26日,“對·望”黃賓虹藝術研究展與喬治·莫蘭迪藝術展在成都市美術館正式開幕。
每經記者|石普寧 每經編輯|唐元
在觀看莫蘭迪的畫作時,法國詩人菲利普·雅各泰與一種“謎”相逢。“這謎,它就在那里。這謎,它吸引我有多少,就拒斥我有多少。”
在英國著名作家約翰·伯格看來,莫蘭迪的畫作有三個主題:“花”“他放在架子上的幾只瓶子和小擺設”以及“他偶然在戶外看見的事物”。
4月26日,“對·望”黃賓虹藝術研究展與喬治·莫蘭迪藝術展在成都市美術館正式開幕。在開幕之前,《光的詩——喬治·莫蘭迪藝術展》預展已與4月20日開始。
大多數人因“莫蘭迪”色系了解他,而對于這場大展,我們應該如何“看懂”畫作背后的故事,何以走進喬治·莫蘭迪的世界?“五一”假期在即,看展有益,不妨跟隨我們的“探展”欄目一起提前沉浸式感受。
本次是莫蘭迪在蓉的首次大型個展,展覽以“光的詩”為主題,在作品中的“光”、光影裝置的多重解讀下,觀眾將跟從詩人菲利普·雅各泰、畫家莫蘭迪以及館方視角,開啟三方“跨時空對話”。
本次展覽共展出46幅莫蘭迪真跡,此外還展出多幅莫蘭迪罕見的紙本作品、蝕刻版畫。
正在畫作前駐足的觀展者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未見其畫,先見其人。
走進展廳,攝影師赫伯特·李斯特拍攝的莫蘭迪肖像首先映入眼簾。相片中,莫蘭迪用左手將自己的眼鏡往上推著(他是一名左撇子),雙眼專注于跟前的“瓶瓶罐罐”。
走入館內映入眼簾的莫蘭迪肖像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一種經典的評論是,相片中的藝術家彷佛“一個思慮著當前一步的同時,考慮著下一步乃至全局的棋手。”
恰如菲利普·雅各泰指出,該比喻起碼道出了部分的真相——因為沒有真正的棋手在莫蘭迪對面,所以他投入強烈專注的同時,“只是在尋求某種純粹腦力計算的回報”。
而在如此專注神情下創作出的繪畫作品,將始終“貫穿”于觀眾的觀展過程,在光影作用下,它們,顯得更為靜謐。
駐足的觀展者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走入展廳,展覽首先呈現的是莫蘭迪的風景畫。而這些風景畫的取景地便是莫蘭迪常年居住的博洛尼亞。
一生未娶的他,幾乎終生和家人生活在這里。1930年開始,他在博洛尼亞美術學院任教,直到1956年退休,彼時已是66歲。在此之后,他迎來了藝術生涯中的創作高峰。
芳達扎大道庭院,1947,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芳達扎”和“格里扎納”是理解這些風景畫的必要關鍵詞。
莫蘭迪的兩個主要畫室,一間位于芳達扎街36號二樓的中產階級公寓,面積不大且兼作為臥室。另一間則位于博洛尼亞西南的格里扎納小鎮邊上。他曾在格里扎納躲避過戰亂,并深深愛上了這里的風景。因此,他在晚年間,也在此給自己準備了一個畫室。
如果稍作觀察,便可發現,莫蘭迪風景畫中所描繪的對象,或許大多都源自自己不經意的一瞥。英國著名作家約翰·伯格用直接的語句寫道,
“‘風景’一詞太過隆重。他決定畫的綠樹、墻壁、芳草不過就是你在炎熱午后的街邊停下來擦汗時瞥見的東西。”
白色小路(景觀),1941,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詩人菲利普·雅各泰則提示我們,盡管莫蘭迪的風景畫可被視作一個“荒蕪世界”,畫面上不僅“杳無人跡”,大多房屋也都空著窗;即便不空,“看起來也似乎是閉著的”。
但需注意的是,“荒蕪”并非詩人T.S.艾略特詩中的“荒原”,此中并無衰敗之意。哥特弗萊德·勃姆也如此評論莫蘭迪的風景畫,“這就是由作品本身所照亮的現實,這呼喚著真正的格里扎納”。
莫蘭迪潛心于風景畫中的那片“荒蕪世界”,用他肖像照中展示的那般專注目光,靜心繪制眼中所見之物,正如他在一封信中的簡明陳述:“現實世界對于我的啟發在于空間、光線、色彩以及形式。”
景觀,1928,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靜物畫無疑是此次展覽的重頭戲。
莫蘭迪對于靜物的關注先于“莫蘭迪色系”風格形成時期。比如,展覽中的兩幅由青年莫蘭迪創作于1914年的靜物畫,分明受到了歐洲前衛藝術運動的影響。他對靜物的探索已然顯現,光影的描繪也隱現其中。
左:靜物寫生,1914,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右:銀盤靜物,1914,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單從數量上來說,此次展出的46幅作品中,大部分都為藝術家的靜物畫,元素也是“出奇地”單一,大多都是瓶瓶罐罐和花卉,唯一的例外可能是一個貝殼。
靜物寫生,1938,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對此,約翰·伯格總結道,“莫蘭迪畫作的三個主題:花,他放在架子上的幾只瓶子和小擺設,以及他偶然在戶外看見的事物。”
在此,或許需先提到一位畫家——塞尚,他對莫蘭迪的創作影響幾乎貫穿一生。哥特弗萊德·勃姆在《喬治·莫蘭迪的藝術觀念》一文中曾就塞尚對莫蘭迪的影響做過詳盡分析。
在他看來,塞尚著名的“我并不畫我看不見的東西,我所畫的一切都是實際上存在著的”創作理念也適用于莫蘭迪。“塞尚顛覆性的觀察與他對于自然(像物品、人、山川、樹木等)的精密審視相關。”
哥特弗萊德·勃姆寫道,“‘顏料’,它并不意味著將一個曾經存在的、可見的秩序轉化到畫布上。通過應用繪畫自身的秩序體系,繪畫具有探索和拓展可見世界的功能。”
花朵,1942,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成都市美術館
在探討完強學術性的藝術觀念后,我們決定再跟隨菲利普·雅各泰的言說來觀看這些靜物畫,“莫蘭迪的靜物畫,神秘更增,相應地,給人的驚異也愈深。有時,顏色尤其簡素,仿佛是冬日,是木頭與雪的顏色。”
靜物畫中的元素如此堅固,以至于擁有了紀念碑的性質,它們堅固且不朽,與轉瞬即逝的時光恰好無關。
靜物寫生,1928,布面油畫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面對莫蘭迪畫筆下的花束,菲利普·雅各泰寫道,它們既不“飄渺”,亦不“甜美”,“相反,在某些花束面前,你會想到小小的紀念碑。”
“莫蘭迪的藝術越是走向洗練與專注,他靜物畫中的物便越發地呈現出紀念碑的造型與莊嚴,在灰燼、塵埃與塵沙的背景中。”
而有意思的在于,莫蘭迪靜物畫中的“瓶瓶罐罐”,不少都是來自他在逛跳蚤市場時的“淘”貨,甚至直到今天,游客都還可以在莫蘭迪當年的畫室中一睹它們的真跡。
但需要我們注意的是,正如約翰·伯格所言,藝術家筆下描繪的對象在跳蚤市場是買不到的,因為“它們不是對象。它們是地點(萬事萬物皆有其所),某件小東西在那兒成形。”
正在畫作前駐足的觀展者 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展覽最后呈現的是莫蘭迪的紙上作品,包括蝕刻版畫、水彩畫以及素描。
雖然數量不多且畫幅也不大,但這并不意味著它們無足輕重。相反,正如在此展區的前言中寫道的一樣,“莫蘭迪紙上作品并不是布面作品的依附,它們同等重要。”
“由于沒有濃度和顏色方面的問題,作品中的對象不會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在評論莫蘭迪的素描和版畫時,約翰·伯格寫道,莫蘭迪關注的是“可見物一開始成為可見物的過程”,也就是說,藝術家“一生當中創造的作品都是關于‘開始’” 。
白色花瓶里的花,1928,蝕刻 圖片來源:成都市美術館
此外,哥特弗萊德·勃姆在言及莫蘭迪的素描作品時,也提醒讀者關注光線,“我們可以想象它的線條來源于光。它沒有邊界,易逝,存在于陰影和物體之間,存在于物體和物體之間。”
而有光就有影,在此,光影再次印證了自己的出場。“手在紙的留白部分畫陰影。一切的繪圖就是光線周圍的一道陰影。”約翰·伯格寫道。
靜物寫生,1932,彩色鉛筆 圖片來源:成都市美術館
至于水彩畫,菲利普·雅各泰在翻閱佛羅倫薩美第奇宮1991年的莫蘭迪水彩展圖錄時,曾體驗過一段“飛升”的體驗,“一頁一頁過去,換言之,更準確地說,是一月一月過去、一年一年過去,此人似乎是越攀越高直至巔峰。”
在靜物畫中,他曾聯想到紀念碑;而在水彩畫中,這些紀念碑式的造型“變成了無形的石碑一般的東西。”
至此,在相逢之中,隱秘的莫蘭迪向我們顯示了他的“謎”。一切又復歸寧靜。
封面圖片來源:每經記者 張建 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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