攪動好萊塢后，《怒嗆人生》背后的A24會繼續“爆”嗎？

每經記者｜石普寧    每經編輯｜唐元    

“西方的心理療法對東方的腦袋沒用！”播出不到半月，由網飛（Netflix）聯手A24出品的新劇《怒嗆人生》（Beef）已經收獲來自觀眾和劇評人的一致好評。這部被稱作“東亞人發瘋實錄”的劇集，是繼A24出品的“橫掃”奧斯卡的《瞬息全宇宙》后，又一部聚焦亞裔的作品。

目前，該劇集在爛番茄影評網站上獲得98%的新鮮度（媒體）和88%的爆米花指數（觀眾），豆瓣評分8.9分。

圖片來源：豆瓣截圖

說起網飛（Netflix），想必無需贅述，而作為聯合出品方的A24，倒是勾起了不少人的興趣，其中，也包括我們。 

從最近的這部劇說起，出乎多數人想象，《怒嗆人生》的出品方之一A24并不扎根于美國影視工業的核心城市——洛杉磯，而是“藏”在紐約曼哈頓下城的一棟其貌不揚的建筑內。

它共有3位聯合創始人：丹尼爾·卡茲（Daniel Katz）、大衛·芬克爾（David Fenkel）、約翰·霍吉斯（John Hodges），而其中，約翰·霍吉斯已于2018年離開A24。

這家屢屢帶給影迷驚喜的獨立電影制作與發行公司距今為止，成立還不到11年，而它近幾年在影視上，特別是電影領域的成就，已然“攪動“好萊塢。先是《月光男孩》在2017年擊敗包括大熱的《愛樂之城》在內的一眾影片，爆冷贏下奧斯卡最佳影片；再到今年，A24攬下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導演以及4個演員獎項在內的6大獎項，成為奧斯卡95年歷史上頭一家達成此成就的電影公司。 

細看A24的發展歷程，這家非典型的電影公司能夠取得其今日的成績絕非一蹴而就，用創始人之一大衛·芬克爾在2017年接受采訪的話來說，“我們是在播種子。并不是一定要去沖擊奧斯卡最佳影片，或者，拿下10個提名。”

在挺過了2021年的收購風波后，目前A24風頭正勁。隨著《怒嗆人生》的走紅，A24在今年的下一個爆款，又會是哪部作品？

《怒嗆人生》海報 圖片來源：豆瓣

小眾題材，大眾情感

縱觀A24出品的電影和電視劇，典型的操作模式在于：“非好萊塢”，或者換個詞：“非主流選品”——聚焦主流敘事之外的故事，既包括非裔、亞裔、女性、青少年等特定群體的現實主義題材作品，也包括機器人、女巫等在內的科幻片、恐怖片等題材。

與《瞬息全宇宙》類似，《怒嗆人生》也幾乎都是全亞裔班底。這部講述由一場路怒而引發的一系列超出預料事件的劇集，由韓國人李成真主創，并由出演過《行尸走肉》《燃燒》的史蒂文·元（Steven Yeun）與脫口秀演員黃阿麗（Ali Wong）分別擔任男女主角。此外，包括主要導演之一和其他主要演員在內的班底，也基本都是亞裔面孔。

這部擁有通透感染力的劇被英國《GQ》評價為“《魷魚游戲》之后最出色的網飛劇”。

具體來看，《怒嗆人生》對常見的“萍水相逢”敘事套路又做了一次翻轉。《衛報》的評論寫道：

通過倒轉一般被認為更具有積極意義的偶然相逢，比如遇到你的靈魂伴侶，或是一個讓你人生更好的陌生人，《怒嗆人生》的故事展現了這種敘事下的另一種可能——讓你的人生更加糟糕。

《怒嗆人生》劇照 圖片來源：豆瓣

“就像A24大多數的出品作品一樣，《怒嗆人生》在銀幕呈現上取得了進展，展示出了在電視上不常被看到的人群。而這不僅僅是在說亞裔美國人，更是極其憤怒的人。”其評論寫道。

事實上，聚焦小眾題材，展現復雜的人性，一直是A24出品的影視所關注的重點。值得關注的是，這種模式也在逐漸獲得業界主流的認可，而距離A24從成立到“捧獲“奧斯卡最佳影片，也不過將近5年時間。

時間倒回到2017年，當《月光男孩》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時，連導演巴里·詹金斯（Barry Jenkins）自己都不相信，“我只是絕不會允許自己相信，我拍的東西能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同樣不相信的，還有同在現場的丹尼爾·卡茲和大衛·芬克爾，在正式結果揭曉之前，兩人都一致認為《愛樂之城》贏得最佳影片的幾率更大。當結果宣布時，后者一度認為是主辦方的“烏龍”，“可能他們搞錯了”。

事實上，在《月光男孩》之前，導演巴里·詹金斯已經有8年沒有拍電影。

與更近的《瞬息全宇宙》類似，《月光男孩》甫一上映便收獲大量好評，包括導演、劇本、表演，甚至攝影、配樂都被捧上天。比如，《紐約時報》首席影評人A.O.斯科特在當年的文章標題便是“《月光男孩》：這是不是今年最棒的電影？”

“電影呆子”

與頻繁“露相”的作品不同，A24是一家低調的公司，更多時候，整個團隊藏身在作品背后。

例如，《瞬息全宇宙》在今年“橫掃”奧斯卡后，好萊塢資深電影人彼得·巴特（Peter Bart）在美國影視門戶網站Deadline寫道，當其他獨立電影公司的老板頻繁現身于各類電影節和首映式上時，A24的創始人則珍視他們的隱身性，并婉拒了他的采訪請求。

在6年前《月光男孩》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時，彼得·巴特當時的采訪請求一開始也是被匆忙拒絕，過后又被接受，但被要求需要在A24三位創始人都在場的情況下進行采訪。

據他在文章中講述，當他來到A24位于曼哈頓下城“骯臟的”（grungy）的總部時，發現除了三位創始人以外，還有其他20位員工在會議室。結果，本來設想的采訪變成了被采訪，A24團隊反過來問了彼得·巴特許多問題。等他再開始提問時，團隊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離開的路上，有大量的‘謝謝你’以及再聚首的誠懇言辭，直到今天，這些都沒發生過。”

事實上，即便是在A24的官方網站上，有關其公司的介紹也只能在招聘廣告中的一段中被找到。而在這段文字中，除了第一句是在說A24本身以外（“A24是一家全球性的娛樂公司”），其他都是在介紹A24出品的影視作品，比如《瞬息全宇宙》《亢奮》《月光男孩》以及即將上線作品《同情者》《博很恐懼》等。而在這其中，《怒嗆人生》也被放在了即將上映的作品序列中，尚未來得及更改。

A24官網頁面 圖片來源：A24官網截圖

正如彼得·巴特在6年前的文章中提到，A24的創始人們更把自己當作“電影呆子”（film nerds），在保持帶來好電影的同時也在電視劇、海外發行等方面耕耘，并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就，“他們只是不愿意談論而已”。

不過，從A24對待電影制作的態度上，還是能夠看出一絲“蛛絲馬跡”。最典型的例子之一即為《月光男孩》的打磨與制作。

當巴里·詹金斯將劇本遞給A24時，他一開始很擔心自己精心打磨的劇本會在三位創始人的內部討論后得到不少修改意見。結果是，幾乎沒有修改意見，除了把本來《月光，看著憂郁的黑人男孩》（Moonlight, Black Boys Look Blue）名字縮減為《月光男孩》（Moonlight）。“A24是那種公司，他們不知道這個東西是什么，他們只需要知道它感覺起來如何。”在接受媒體采訪時，巴里·詹金斯提到。

而《瞬息全宇宙》的故事則可能更為大眾熟知。事實上，其導演和劇本的創作者“丹尼爾兄弟”關家永（Daniel Kwan）和丹尼爾·施納特（Daniel Scheinert）創作的《瑞士軍刀男》便由A24在2016年出品。《瞬息全宇宙》是二人在之后又潛心創作4年的劇本，并再次得到A24創始人的肯定后推出的作品。

《瞬息全宇宙》 圖片來源：A24官網截圖

“玩”起來的宣發

幾乎將所有營銷成本都花在社交媒體上的A24，毫不意外，在宣發上特別能“玩”出花樣。

隨著《怒嗆人生》的熱播，已經有媒體在猜測，《怒嗆人生》的周邊究竟何時會發布，并預測答案是：隨時可能。的確，包括海報、T恤在內的相關周邊已經發布。

打開A24的官網，在“電影”“電視劇”“紀錄片”等在內的下拉選項中，“商店”也同列其中。除了可以購買周邊等實體商品以外，消費者也可以加入其會員俱樂部。

而這里的商品完全構成了一個“A24宇宙”：不僅有衣飾、書籍等常規周邊，還有香薰、水杯、雨傘等日用品。此外，《瞬息全宇宙》中的道具也被拿出來拍賣。據報道，在總共40件道具中，最高的一件競價達9萬美元，而總共的成交價則超過55萬美元。

官網售賣的周邊 圖片來源：A24官網

此外，值得收藏的還有A24聯手導演推出的主題雜志《Zine》，在發行每一部電影之后，該雜志都將發售，A24將導演的成長、電影創作的經歷等傳遞給讀者，把讀者對于電影的喜愛延續至影院外。

而在影片的造勢上，A24也選擇不按常規出牌。

早在2015年的“西南偏南”大會和藝術節（SXSW）上，A24便在某交友平臺軟件上創建了多個以《機器姬》主演艾麗西亞·維坎德（Alicia Vikander）為頭像的聊天機器人，但對于女主角是否在此過程中受到尊重，各方頗有微詞。

大衛·芬克爾在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該交友平臺一直在試圖關掉這些“機器人”賬戶。最后，事件以A24開除了一個不存在的實習生（fake intern）收場。

按照A24負責市場推廣的工作人員Zoe Beyer的說法，這不是不尊重的體現；相反，這更加顯示出A24對于影片本身的重視，“這件事本身沒什么壞心思”。

而在這背后，則是A24對于影片受眾的“精準定位”。一個例子是，《月光男孩》在推出時只選擇了在紐約和洛杉磯兩地的四家藝術院線上映，并根據票房的情況進行動態調整的策略。據大衛·芬克爾講述，在后來，觀眾越來越多，“世界打開了它自己”。最后，學院派、全國的觀眾以至于世界各地都開始注意到這部影片。

不按常理出牌，總是聚焦那些自認酷和感覺對的事，是A24一貫堅持的，而這，反過來，恰好也正是屬于A24的獨特“常理”，秉持著專注與專業，并始終站在影迷這邊。

封面圖片來源：A24官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