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經濟新聞 2020-09-14 08:42:16
每經記者 張蕊 每經編輯 陳星
一邊是冒著青煙的巨大煙囪和火紅的煉鋼高爐,一邊是整齊劃一的機房和繁星閃爍的指示燈;
一邊是“去產能”大軍里的傳統鋼廠,一邊是國家力推的互聯網數據中心(IDC);
……
看似兩個毫不相關的行業,是怎么綁在了一起?
今年以來,長期處于低估值的鋼鐵板塊憑借IDC概念漸漸“在沉默中爆發”。一季度,該板塊內率先跑出沙鋼股份、杭鋼股份這2只IDC概念股。據公開報道,板塊內現至少有8家鋼企入局IDC。
鋼廠“扎堆”搞IDC,是不是盲目跨界?IDC行業技術門檻高不高?有哪些行業壁壘?鋼廠轉型IDC又有哪些優勢?會對市場帶來什么影響?《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對多位行業人士進行深入采訪。
鋼企布局IDC擁有先天優勢
IDC行業類似于商業地產,主要為大型互聯網公司、云計算企業、金融機構等客戶提供存放服務器的空間場所,包括必備的網絡、電力、空調等基礎設施,同時提供代維代管及其他增值服務,以獲取空間租賃費和增值服務費。
這看起來與鋼企的主營業務并無關聯,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作為傳統高耗能產業,近十幾年來,鋼鐵行業產能過剩問題嚴重,產業利潤大幅下降,成為“去產能”的重點行業。加之一二線城市產業升級規劃的約束,不少鋼企紛紛謀求轉型。
杭鋼集團是一個擁有60多年歷史的大型鋼鐵聯合企業。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杭鋼集團黨委副書記、董事、總經理林亮坦言,2015年為了響應國家去產能要求,同時也為了適應鋼企轉型發展的趨勢,杭鋼關停了位于杭州市區內的鋼鐵基地。
“目前,數字經濟已經成為全球經濟增長的新引擎,是浙江的‘一號工程’,而IDC是新基建的一個重要基礎設施,布局IDC業務本身也是出于戰略上的考量。”林亮介紹,“我們現在已經形成了以鋼鐵制造及金屬貿易、節能環保為核心主業,以數字經濟、技術創新服務為培育主業的‘2+2’產業格局。”
事實上,記者采訪的諸多業內人士紛紛坦承,鋼企轉型建IDC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二者均為重資產模式,有很多共通之處。
中國鋼鐵工業協會副會長、冶金工業規劃研究院黨委書記李新創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IDC建設需要土地、能耗指標和資金,因我國的土地、能耗指標需要向政府申請批復,準入門檻較高。“部分鋼企在城市有土地、有能耗指標,具備發展IDC的先天優勢。”
具體而言,IDC 屬于資本密集型行業,除了土地及機房建設租賃費用外,保障數據中心連續運作的電力、冷卻、控制系統等基礎設施和系統組件都需要高昂的資本支出。
2016年以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不斷推進使鋼鐵行業盈利能力不斷修復,鋼廠現金流狀況大幅好轉。據中鋼協財務快報統計,2019年鋼協會員鋼鐵企業實現利潤總額1889.94億元,累計銷售利潤率4.43%。據統計,A股鋼鐵板塊2019年利潤總額預計達700億元左右,雖有所回落,但在歷史來看,仍處于高位水平。
在土地方面,建設IDC首先要有較大規模的場地提供給機房等基礎設施使用。李新創表示,一線城市的土地申請批復難度、投資成本更大。“鋼企,尤其是城市鋼企產能置換、整體搬遷后,騰退出來的原廠區用地正好可以用于建設IDC。搬遷后企業自留土地面積足以覆蓋常規IDC建設需要。鋼企相當于已經手握土地資源的入場券。”
林亮則以杭鋼的實際情況向記者介紹,省政府對杭鋼的轉型發展做了具體部署,杭州基地關停后,近3000畝土地交給了杭州市作為北部新城的建設;同時留下將近2000畝的產業用地用來規劃布局數字經濟小鎮。“我們要打造千億級的數字經濟產業園,其中就包括大數據中心。”
除了擁有土地和區位優勢外,林亮還提到,“我們擁有充足的能耗指標”。
能耗指標是鋼企建IDC的巨大優勢
IDC基礎設施建設有諸多限制,除了網絡環境、土地需求等,核心的一環就是能耗指標。
什么是能耗指標?
諸多受訪人士均告訴記者,能耗指標可以理解為用能/用電指標。“每個五年計劃,國家都會對能耗指標進行統一分配。由中央下達給各個省份,各個省份分給各個市,各個市再分到各個區縣,一級一級往下分配。”林亮解釋,國家對企業有一個能耗指標的“雙控”,一是控制總量,二是控制萬元GDP的能耗消耗。
“IDC機房因擁有大量服務器,需配備散熱裝置,耗能巨大,其消耗電費大約占營業成本的60%左右。”李新創說。數據顯示,2018 年,中國數據中心總用電量為 1608.89 億千瓦時,占中國全社會用電量的 2.35%,占第三產業用電量的 14.9%,超過了上海市 2018年全社會用電量(1567 億千瓦時)。
正是由于IDC要消耗大量電力能源,北上廣深等一線城市出于城市發展功能疏解和結構調整,限制高能耗產業過度擴張,紛紛出臺對IDC的限制政策,能耗指標逐步收緊。
如北京明確要求全市范圍內禁止新建和擴建PUE值(即電能利用效率,PUE=數據中心總耗電/IT設備耗電,越接近1表明能效水平越高。 )在1.4以上的數據中心,中心城區禁止新建和擴建互聯網數據服務中的數據中心,信息處理和存儲支持服務中的數據中心。
一位不愿署名的業內人士告訴每經記者,數據中心的能耗除了IT設備,還有制冷設備、供配電系統自身的消耗以及其他消耗電能的設施。IT設備則包括計算、存儲、網絡等不同類型的設備。
“PUE為1.0是一個理想值,意味著如果用了1000度電,這1000度電全部用在服務器上。如果是1.4,意味著40%的電用在了服務器之外的損耗上。”該人士解釋,理論上在固定能耗指標的前提下,PUE值越低,數據中心能夠支撐的計算力就越強。
多位受訪人士表示,就目前IDC市場供求來看,一線城市存在明顯的供不應求,而中西部地區則存在一定的產能過剩。可以說,實際上對鋼企而言,在一線城市建設IDC才有市場。
中原證券一位分析師對記者解釋,一線城市聚集了大量互聯網、云計算巨頭,客戶資源集中;同時,一線城市基礎電信設施完善,網絡優先級高,光纖傳輸速率快,能夠滿足客戶對低時延的要求。
國內某第三方IDC上市公司資深專家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正是由于眾多IDC廠商都爭先在一線城市布局,對能耗的需求競爭相應增大,這也是造成一線城市能耗指標相對稀缺的一個原因。
“IDC是耗能大戶,政府為了保證城市能耗指標得到合理利用,給城市經濟創造最大效益,建設IDC時就會對其有較高的要求,門檻提高使得獲取能耗指標批復難度相應提高。”上述專家說。
因此,能夠在一線城市獲取能耗指標是IDC服務商最大的競爭力之一。
國金證券研報顯示,因歷史原因,全國75家重點鋼企有18家建設在直轄市和省會城市,34家建設在百萬人口以上的大城市。“隨著經濟社會發展,很多城市鋼廠面臨著結構調整、產業升級等問題,需要搬遷或發展產城融合的新興產業。”林亮說。
對這些城市的鋼企來說,“能耗指標一般由鋼企項目所在地統籌管理,鋼企搬遷轉移至新址,能耗指標并不隨產能指標一并轉移,特別是跨區域的產能轉移項目,能耗指標的轉移需要原項目所在地政府同意轉出,并上報國家發改委備案,確定調出省和調入省能源消耗總量數額的變化。”李新創表示,不過由于各地政府能耗指標都十分緊張,因此,能耗指標很難轉移出去。
這部分能耗指標就成為鋼企轉型建IDC的巨大優勢。但是本用來生產鋼鐵的能耗指標可以隨隨便便拿來建IDC嗎?對此,李新創表示,當然不能,當初政府給的指標是根據鋼鐵產能核定的,如建IDC需重新報備審批。“并且,IDC項目需要的能耗指標跟鋼鐵相比小得多,不是一個量級的。”
林亮也對記者表示,“過去我們有超過150萬噸標煤的鋼鐵能耗,半山基地關停后為杭州市騰出了很大一塊能耗發展空間,政府給我們留下1/3作為轉型發展新產業的能耗指標,所以我們有足夠的能耗指標建IDC。”
鋼企供電系統完備
在前述業內人士看來,對鋼企而言,供電能力或許是與能耗指標同等重要的優勢。
國內IDC服務商主要包括電信運營商、第三方IDC廠商和云計算廠商等。當前IDC市場主要由運營商主導,近兩年第三方IDC廠商快速發展。
該人士認為目前國內IDC單機柜的供電能力都比較弱,他以運營商IDC舉例說,三大運營商單個機柜的供電能力基本上在三五千瓦,美國已經超過15千瓦。“同樣一個機柜,如果供電能力是三五千瓦的話,能承載的服務器可能是8臺,那20千瓦就可能承載30臺服務器,生產密度就變高了。”
“所以如果電力供給少,實際上數據中心也建不了。電力供給越充足,數據中心承載力就越大。”他說。
而鋼企擁有一流的供電設施。國金證券認為,鋼廠IDC項目依托原有的自備電廠以及供配電資源,在滿足IDC電力需求的同時,還可有效降低運營費用的支出,并形成一定成本優勢。
低成本是IDC服務商建立競爭優勢的關鍵。IDC成本包括建設成本和運營成本。建設成本中電力設備成本最高,占比達55.6%;運營成本主要是IP骨干網和城域網分攤及電費,占比分別為29%、28%。因此,降低電力基礎設施采購成本,提高電源使用效率,是降成本的兩大關鍵手段。
前述第三方IDC上市公司專家也表示,節能降耗的能力已成為IDC企業的核心競爭力之一。
李新創給記者介紹了鋼企的供配電系統。鋼企一般從當地電網引兩路電源,自建總降變電站(220kV或110kV),廠區供配電采用放射式系統,由總降壓變電所向各區域變電所及車間變電所(110kV或35kV)供電,再由各區域變電所(車間變電所)分別向各配電變電所(35kV或10kV)以及大型設備(35kV 電弧爐與35kV 爐、35kV 軋鋼主傳動)供電,一般情況下均為雙電源,多線路運行,當一路故障檢修時,其余線路能保證車間的正常生產。
對IDC項目而言,這同時保證了其穩定的電力供應。中原證券前述分析師表示,IDC對電力、網絡的要求很高,要保證不能斷電,因為之前很多IDC企業都出現過相關事故,給客戶造成很大損失。
易觀分析高級分析師肖菲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介紹,像金融行業和醫療行業對數據的穩定性、安全性要求都很高,如果出現故障后果會比較嚴重。
根據對往年IDC出現的故障原因統計,供電系統故障是數據中心意外宕機的首要原因。因此,改善供電系統性能,是提高IDC運行穩定性的關鍵。
此外,鋼企在節能用電和發電方面已擁有較高技術基礎。李新創表示,長流程鋼企生產過程中產生大量余能余熱,利用這些余能余熱資源發電是目前主要利用手段。鋼企發電絕大多數為自發自用,并網在內部電網上,目前我國鋼鐵行業自發電率約為50%。
事實上,多年來,鋼企通過技術節能、結構節能、管理節能等途徑,能耗效率得到很大提升。除了在技術方面提高余熱余能利用效率,還通過配套建設能源管理中心等信息化手段提高能源精細化管理水平。李新創認為,鋼企先進的能源管理水平以及現有的能源管理中心均可幫助企業在IDC運行過程中節能降耗。
鋼企在供電方面的優勢也得到林亮的認可。他提到,因為原來冶煉鋼鐵,大型的變電站、專用線路等整個電網系統都非常完備。國金證券研報提到,杭鋼集團目前擁有1座220KV變電站、1座110KV變電站,可為數據中心提供3路獨立電源,供電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更高。
“我們去掉原來的產能后其他基礎設施都還在,有利于把存量盤活,這樣既節約時間又節約投資,可以說條件得天獨厚。”林亮說。
IDC行業壁壘在哪?
手握“地、電、錢”等“入場券”,鋼企建IDC是不是就萬事大吉了?IDC市場會不會很快飽和?有沒有行業壁壘?說到底,鋼企到底能不能玩轉IDC?
前述第三方IDC上市公司專家表示,隨著5G、云計算、工業互聯網、人工智能等高新技術的發展,數據將呈現井噴式增長,這就要求IDC要有更大的規模,更高的算力。
不過,數據顯示,中國IDC儲備量不及美國1/5,人均機房面積僅為美國的1/20,日本的1/10,數據量和流量激增與IDC數量尚不匹配,市場對IDC的供給需求還有很大缺口。
科智咨詢發布報告顯示,2019年,中國IDC業務市場規模達到1562.5億元,同比增長27.2%。報告預計,2019-2022年,中國IDC業務市場規模復合增長率為26.9%;到2022年,市場規模將超過3200.5億元,同比增長28.8%,進入新一輪爆發期。
由此可見,IDC市場仍大有可為。
那么鋼企與IDC之間到底有沒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在中原證券分析師和前述業內人士看來,IDC的技術壁壘其實并沒有那么高。
該業內人士講述,“現在IDC建的好多了,之前國家對IDC建設沒有標準,實際上大家就蓋個房子、把機柜放好,企業自己放服務器就行了,管控大多數都很差,PUE在1.6、1.7、1.8……甚至2.0都有,發展非常粗放。”
不過,隨著國家對IDC的建設標準逐步提高,浪潮信息服務器產品線總經理沈榮認為,未來的IDC將出現更多的高科技技術,門檻會隨之提升。
沈榮給《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舉了個例子:微軟水下數據中心在英國蘇格蘭奧克尼群島附近海底試運行時,數據中心的尺寸與船舶、火車和卡車運輸中使用的集裝箱大致相當,其中裝載了近1000臺服務器以及相關冷卻系統設施。“這并不是把數據中心放在集裝箱丟進海里就可以了,涉及到潛艇技術,機架設計、冷卻系統、機械工程、能源發電箱等多種技術。”
沈榮解釋,IDC建設中最關心的是能耗、效率和調度等一系列問題,需要在結構、硬件和智能管理方面做更多創新,特別是在資源緊缺和高度重視環境友好的今天,傳統IDC迫切需要轉型綠色數據中心,這對IDC的設計、供電、制冷等提出更高的技術要求。
“此外,由于IDC輸出物‘計算力’也在不斷發展變化,5G、AI帶來海量數據增長勢必對IDC的技術創新提出更高要求。”他說,目前AI的計算需求正呈指數級增長,未來將占據80%以上的計算需求,而承載這種需求的正是AI算力中心,即智算中心,它將是智慧時代最主要的計算力生產中心和供應中心。
除了建設IDC的門檻提升,前述第三方IDC上市公司專家還提到,IDC行業是重資產行業,同時IDC企業也是運營型企業,在行業長久發展需要構建技術能力、客戶服務、人才管理等壁壘,也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
上述專家舉例說,IDC服務商需以豐富的行業經驗為基礎,結合客戶所處行業特點、網絡覆蓋區域、經營模式、最終用戶的使用習慣以及我國電信行業特征,才能推動銷售工作的進展,設計出符合客戶需求的方案;在IDC運維過程中,還需要依靠成熟的運維體系及過硬的運維應急能力對突發狀況進行迅速響應和快速處理。
“客戶資源的欠缺將直接導致IDC上架率低,進而影響營收與盈利。如果涉及帶寬采購,基礎電信運營商還有保底采購要求,也會影響成本。”該專家說。
記者注意到,業界一直有這樣一種觀點:對IDC企業而言,“地、電、錢”的資源稟賦決定“入場券”,銷售能力決定“成長性”,成本控制+運維能力決定能否“活下來”。事實上,受訪的大多數人都對鋼企的運維能力和客戶資源獲取能力持保守態度。
鋼企布局IDC的三種模式
看來鋼企還是玩不轉IDC嘍?別急著下結論,讓我們看看目前可見的入局者都是如何操作的。
每經記者梳理發現,目前主要有以下幾種模式:
一是依托自身資源改建擴建。
最成功的范例是寶信軟件,其母公司寶鋼集團與上海市政府于2012年達成工業轉型協議,將其羅涇廠區鋼鐵產能整體搬遷。該廠區擁有豐富的工業廠房、市電容量指標、給排水資源,可供寶信軟件進行約6萬個IDC機柜的擴張。
寶信軟件的 IDC 業務由旗下“寶之云”品牌運營,寶之云IDC共四期項目,與基礎電信運營商以及阿里、騰訊、中國太保等公司簽訂長期服務合同。其中,一期項目由寶信軟件獨立設計、規劃并建設,于2014年4月成功交付合作伙伴上海電信,最終用戶為阿里。
杭鋼股份也是目前鋼廠轉型IDC走在前列的公司。在被問及如何看待IDC的行業壁壘時,林亮坦承,IDC是有一定門檻,但杭鋼考慮的是缺什么再去補什么,所以選擇開放合作的轉型模式。
“一方面發揮我們一些基礎性的資源優勢,在運營經驗方面,我們畢竟是這個領域新的進入者,所以會跟相關頭部企業進行技術合作。開放合作,整合資源。”林亮舉例說,比如浙江云計算數據中心,就是跟阿里合作共建,按照阿里的設計技術標準投資建設,跟相關的專業單位共同進行運行維護。“開放合作恰恰是補足短板、規避潛在風險的關鍵所在,從而確保轉型能夠成功。”
林亮表示,浙江云計算數據中心建成后由阿里定制使用,“相當于阿里的市場資源已經配套給我們了,我們已經鎖定了市場。”他還透露,IDC項目只是與阿里合作的一個項目,后期還會陸續開展智能制造、智慧環保、智慧商貿等其他方面的合作。
談及IDC項目是否能盈利,林亮說,由于是與阿里合作共建,收益已經鎖定。“這個項目的投入肯定會有經濟效益,社會效益更大。項目是可持續發展的,并且會有穩健的回報。”
二是收購并購。
沙鋼股份也是鋼企布局IDC的熱門概念股。目前,其控股股東沙鋼集團已經完成對英國IDC巨頭Global Switch(以下簡稱GS)的收購。
GS是歐洲和亞太地區最大的IDC業主、運營商和開發商,麾下擁有13個數據中心,合作客戶多為IBM、微軟、AT&T等國際知名企業。其擁有目前全球數據中心行業最高的信用評級,足見其核心競爭力之強。
沙鋼股份大手筆收購GS,IDC的建設及運維經驗、客戶資源都立刻轉到公司手中。
三是直接、間接參股或控股。
典型代表如馬鋼股份,其參股公司飛馬智科擬投建2萬個IDC機柜。2019年底,飛馬智科發股募資7.2億元投資馬鞍山市智能裝備及大數據產業園項目,以及長三角(合肥)數字科技中心項目一期一階段。長三角數據中心項目于2019年9月簽約,由馬鋼集團、中國聯通安徽公司、聯想集團和騰訊云共同策劃,規劃建設高水平2萬機柜IDC和大數據研發中心。
由此可見,在建設、運維和客戶資源等方面,馬鋼也選擇了與業內頭部企業合作。
事實上,在李新創看來,未來IDC應用技術和服務能力會逐步成為IDC發展的核心競爭力,而這些方面第三方IDC廠商與計算廠商更有競爭力。鋼鐵企業與互聯網、云計算公司等強強聯合將是發展趨勢,雙方發揮各自優勢共建IDC。
此外,記者注意到,河鋼唐鋼“云河”數據中心也已開始運營。該數據中心一期用地13.9畝,是唐山市首個云計算中心,也是唐山地區唯一符合國家級A類機房、國際Uptime TierⅢ+設計標準的云數據中心,可部署1000個機柜,容納2萬臺服務器。
一位從事鋼企信息化工作的業內人士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目前擁有獨立的IDC對外業務的鋼廠,在技術運維方面遠低于專業機房。他以唐鋼旗下的IDC舉例說,部分銀行租用其機房,唐鋼只是圍起來,提供好帶寬,剩下的由銀行自己做。這對于沒有獨立環境部署能力以及交換配置能力的中小企業,是不適用的。
“IDC建設要看三大運營商骨干網的布局,還有地殼的穩定性,就唐鋼這個機房來看,帶寬環境都還不錯,但有一個根本問題,唐山在地震帶上,作為主或從的IDC資源池,都不太適合。”他說,另外運維人才差距太大,“運維人員是一個經驗的積累,比如在北京花25k~35k能找到很好的運維人員,但是同樣花25k到唐山大山里的鋼廠,可能就沒人愿意來。”
鋼企能在競爭中脫穎而出嗎?
不管怎樣,鋼企聲勢浩大地入局了。
有人擔心,在國家政策加持下,眾多玩家入場會使IDC新建、擴張速度過快,從而導致產能過剩。
在前述第三方IDC上市公司專家看來,不必過度擔心。從當前政策支持、5G建設速度以及AI等新型技術應用場景發展來看,未來一線城市增量需求巨大,一二線城市供需矛盾會更加明顯。“一線城市仍將是第三方IDC服務商關注和競爭的主要區域。”
“隨著5G網絡大規模鋪開,大量分布式業務需要IDC的響應和處理時間更短,邊緣計算將會因此獲得飛速發展。”該專家說,未來,云計算和邊緣計算將成為主要的發展方向,相應地也將帶動IDC朝兩個不同的方向發展——超大規模的數據中心作為云計算的基礎支撐,呈現出綠色、節能、非一線城市聚集的趨勢;而規模小但數量繁多的機房將是邊緣計算的節點支撐,未來將密集分布在一線城市之中。
不過也有人提出疑問,5G一旦大規模鋪開,時延大為縮短,是否一線城市的土地和能耗指標就不再是建設IDC的稀缺資源?這樣鋼企的優勢便不復存在?
對此,中原證券前述分析師認為,IDC爭相在一線城市布局主要就是因為貼近客戶,時延低。而通信網絡的建設一般一線城市光纖傳輸都是第一優先級,靠近骨干網核心節點。5G普及,傳輸速度大幅提升,時延確實會縮短,但一線城市的帶寬仍然是最優質的,所以一線城市的資源仍然會比較稀缺。
談及鋼企入局對原有IDC市場的影響,林亮坦言,目前從國際發展情況來看,都在從原來“低小散”的布局向大型和超大型IDC轉化。“美國在2016年就關閉了一些中小型IDC,因為它效率低、能耗高,不能適應數字經濟大發展的需要。”
因此,在他看來,無論對于國家、行業還是企業,都要迎合國際競爭的需要,不斷進行迭代、升級。對鋼企而言,相對國際市場,國內市場足夠廣闊。
縱觀國際市場,IDC巨頭Equinix坐擁最大市場份額。誕生于美國的Equinix如今在5大洲擁有210個數據中心,連接了4000多家企業、云、數字內容和金融公司。
Equinix經歷了瘋狂的全球擴張,并購在其提升資產規模、市場份額的過程中扮演了至關重要的角色。數據顯示,上市至今,Equinix已經投入超過200億美元用于收并購核心IDC資產。
中原證券前述分析師認為,在集中度越來越高的美國市場,中小型IDC的機會越來越少。“而目前國內的IDC市場遠沒有美國成熟,集中度也不算高,還沒有成長出像Equinix那樣的龍頭,所以整個市場還處在一個前中期快速增長的階段。”
“隨著市場上玩家越來越多,各方都來搶蛋糕。鋼企財大氣粗,在競爭中脫穎而出也不是沒有可能。”該分析師說,不過應該說也只能是個別企業。
實際上,鋼企建設的IDC整體數量和規模相對有限。李新創表示,目前鋼企IDC主要是在城市鋼廠搬遷背景下在原址上建IDC。但是,城市鋼廠不能簡單“一刀切”都選擇搬遷這一條出路,要因地制宜確定不同的出路。另外,城市鋼廠搬遷數量畢竟較少,同時IDC選址與鋼企位置要求也不完全相適,如IDC選址傾向環境清潔、溫度相對較低的環境。
前文提到鋼企建IDC的諸多優勢,得到受訪人士的一致認同。不過李新創提出,土地、能耗指標、資金和信息化團隊的優勢并非鋼企所獨有,石油化工等行業和部分大型國有企業也同樣具備。
從這個角度來說,未來的IDC市場頗具想象空間。
記者手記丨鋼企建IDC值得期待
新基建是眼下最火的熱詞之一,而數據中心則是新基建的核心基礎設施平臺,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美國社會信息化發達,正是因為龐大的數據中心等信息基礎設施做支撐。反觀我國,IDC儲備量不及美國的1/5,人均機房面積僅為美國的1/20,之前“欠賬”太多,也意味著我國IDC市場擁有巨大的發展空間。
在這樣的大背景下,鋼鐵企業、建筑企業等“門外漢”都想來分一杯羹。
鋼企擁有建設IDC的先天優勢,但作為一個運營型行業,要想長久發展,技術能力、客戶服務水平、人才管理等都需要長期的經驗積累。入場后,鋼企能不能活下來?目前可見的入局者用他們的行動給出了答案。
無論是與頭部企業合作共建,還是收購并購,抑或是間接參股、控股,都在很大程度上解決了入局后的成長性問題。
所謂“聞道有先后,術業有專攻”,把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取人之長,補己之短,鋼企把IDC搞得風生水起可拭目以待。
記者:張蕊
編輯:陳星
視覺:劉陽
排版:陳星 陳彥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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