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彈琴：在油價谷底要做好應對報復性反彈的預案

每經編輯｜牛彈琴    

◎牛彈琴

風云激蕩的2016年才來了不到一個月，要說有比全球股民更沮喪的，恐怕就是各產油國的油企了——國際油價在上周末之前一直維持崩盤式的暴跌，一度跌到每桶25美元左右，創下了12年來的最低點。在這樣的絕望之下，全球油企基本都是難兄難弟：每生產出了一桶，意味著又多賠了一桶。

正所謂“此一時彼一時”。要知道，就在7年多以前的2008年，全球還處于油價瘋漲的癲狂中，每桶一度上探到147美元，當時很多專家甚至預測將很快觸及200美元/桶。但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打斷了油價的牛市之路，幾年過去，石油還是那個石油，但油價已是一地雞毛，連當年的一個零頭都不到。

油價崩盤式暴跌，其實倒也不是意外，在筆者看來，主要還是市場規律在起作用：供應太充分，需求很疲軟。

最近一段時期，在作為全球石油供應中心的中東地區，有3個值得注意的細節：

第一，由于伊核問題得到解決，伊朗終于開始重返國際社會，正迫切需要加大石油出口來彌補多年的損失；

第二，伊拉克和利比亞雖然仍動蕩不休，但兩國石油出口未受太大影響，其他如尼日利亞、蘇丹等非洲國家也與之類似；

第三，沙特和伊朗的歷史恩怨，使得現在誰減產就意味著利好對方，由此誰都不愿減產甚至還想繼續增產。

而在供應方面，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變化，那就是美國的頁巖氣革命。美國2015年最高日產液態石油產量已超過1100萬桶，達到了1970年的最高水平。這種非傳統能源的大規模開采，使美國由一個油氣進口大戶，基本實現了自給自足，甚至不排除未來成為能源的出口國。

在需求方面還必須看到，作為世界頭號石油進口國的中國，正開始轉入經濟“新常態”，對石油的需求漸趨疲軟。這種經濟放緩目前已經成為一種全球性的趨勢。美國能源信息局估計，2013至2024年，中國和東南亞新興經濟體的石油需求，增速只有2.8%。

現在是供過于求，未來是經濟寒秋，油價必然難以維持高位。但油價的崩盤式暴跌背后還有不可否認的一點，那就是美元的升值。隨著美聯儲進入加息周期，全球美元回流美國，而油價是以美元定價的，美元升值的一個后果必然是包括石油在內大宗商品價格的下跌。黃金如此、鐵礦如此、銅礦也是如此。

當然，油價暴跌中也不乏陰謀。除了伊朗和沙特的明爭暗斗外，當初沙特確實也有通過壓低油價打壓美國頁巖油的企圖。但從目前來看，這些更多是加劇了油價的暴跌，而非暴跌的根本性原因。

油價跌跌不休，還會繼續維持到什么時候？如果僅看報告，高盛、花旗和美銀美林，幾乎所有國際頂級機構的預測都類似，油價可能跌到每桶20美元的水平。當然各個機構判斷的原因也有差異，比如摩根士丹利最新報告就認為，僅僅考慮美元升值、人民幣匯率等因素，油價跌至20美元多一桶水平就不稀奇。

但從目前來看，20美元將可能是這輪油價熊市的底部，而我們距離底部已經非常近了。上周末以及本周二國際油價大幅回升，大概可以看成是一個信號。

對世界絕大多數油企來說，現在是采一桶虧一桶的時候，因為很多國家的采油成本在60美元一桶。作為對策，包括英國石油（BP）在內的很多油企，都已決定將大幅裁員。中海油也表示，將削減海上石油產量。

油價暴跌也造成了一場“逆石油危機”——當年因石油出口而暴富的國家，將不可避免嘗到油價暴跌帶來的苦果，具體表現為GDP增幅下降、失業率高企、消費不振，在個別窮國還導致貧困率加劇；但隨著危機的演進，甚至也不排除在某一個或幾個產油國引發政治動蕩。這種動蕩勢必又進一步對世界經濟帶來影響。

但如果撇開地緣政治而僅看經濟的因素，有一個結果不能不引起重視：即油企將削弱對新油田的投入，導致未來石油開發能力的下降。一旦需求增強，但供應跟不上，那意味著油價將可能出現報復性的反彈。

從這個角度說，中國政府將汽油價格變動的標準線定在國際油價40美元一桶的水平，雖然備受揶揄，但并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世界經濟短期內沒有起色，如果伊朗和沙特仍憋著氣采油，如果美元依然在強勢升值，那么確實在較長一段時間內，國際油價還會在40美元下方徘徊，一些油企或許還不得不破產倒閉。

但這種狀況應該不會持續太長，中國經濟經歷陣痛后必然重拾良性發展，伊朗沙特的內斗肯定會兩敗俱傷，也不存在只升值不貶值的美元，所以，從一個更長遠的角度看，油價必定會突破40美元。

油企不是福利機構，讓他們一直干賠本的買賣，顯然也是不可持續的。

或許，對主要石油消費國來說，當前是最值得珍惜的加大石油進口的良機。對其他行業來說，更要從石油崩盤式暴跌中吸取教訓：只要是市場經濟，就必須敬畏供需關系的變化，從來沒有只漲不跌或只跌不漲的商品，油價如此，金價如此，當然房價也是如此。

（作者為財經專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