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度逼近200歐元！氣價一周兩次刷新紀錄，歐洲的天然氣困境何時能解？

每經記者｜李孟林    每經編輯｜蘭素英    

圖片來源：攝圖網-501522339

剛剛在2021年秋冬經歷過供應危機的歐洲天然氣市場當前又因俄烏之間的多變局勢而感到緊張不安。

3月3日，作為歐洲天然氣價格風向標的荷蘭TTF基準天然氣期貨價格盤中一度沖到198歐元/兆瓦時，本周第二次再刷新高。

歐洲智庫布魯蓋爾研究所高級研究員Simone Tagliapietra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俄羅斯與歐洲半個世紀的合作或迎來轉折點，歐盟需要盡快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但是在短期內，歐盟將為此付出代價。

“歐盟需要對天然氣儲備進行戰略性協調，這并非易事，因為成員國可能更傾向于單方面行動以保障本國的能源安全，”布魯蓋爾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Simone Tagliapietra對每經記者表示。“這不僅會推高LNG價格，也容易在歐盟造成嫌隙。”

氣價暴漲

本周，荷蘭TTF基準天然氣期貨節節攀高，盤中兩次突破去年底天然氣危機時創下的歷史高位。3月3日，荷蘭TTF 收盤價為147.5歐元/兆瓦時。作為對照，去年同時期的價格在20歐/兆瓦時左右浮動。

價格的飆漲背后是對市場供應受限的恐慌。數據顯示，俄羅斯通過陸上和海底管道，為歐盟國家供應了約40%的天然氣，而烏克蘭境內管道占俄羅斯向歐洲輸送總量的三分之一。可見，市場的擔憂絕不是沒有理由的。就在2月24日，俄羅斯宣布向烏克蘭發起特別軍事行動的當天，荷蘭TTF基準天然氣期貨價格就曾暴漲50%。

“本周TTF的暴漲主要是由于市場擔心歐盟將進一步制裁俄羅斯，和天然氣的實際流動情況無關。” 挪威最大的獨立能源咨詢公司Rystad Energy高級分析師Kaushal Ramesh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

從目前的實際情況來看，俄羅斯的天然氣還在如常向歐洲流動，且輸送量自沖突爆發以來甚至還有所增長。數據顯示，俄羅斯的天然氣訂單在特別軍事行動當天就開始激增。歐洲頂級能源公司開始搶購，這些公司擔心天然氣供應可能因戰火而中斷。

資料顯示，歐洲的儲存量已經處于非常低的水平。2022年1月25日，歐盟27國和英國的總儲存量為427億立方米（占容量的41%）。這是自2011年以來1月25日的最低庫存，而前五年（2017-2021年）該日的平均庫存為582億立方米。

但據彭博社報道，目前也有不少買家出于規避風險的考慮，開始回避和俄羅斯天然氣股份有限公司（Gazprom）簽署新的合約。

代價

面臨市場的劇烈波動，歐盟成員國的能源部長本周在布魯塞爾舉辦會議，商討應對之道。歐盟能源專員卡德里·西姆森在會上指出，目前歐洲的天然氣供應尚無問題，但按照目前的趨勢，到4月份歐盟的天然氣存儲量將下降至儲存能力的18%，低于去年同期的30%。

但如若俄羅斯采取限制或切斷天然氣供應作為應對西方國家制裁的回應，或者戰火導致天然氣輸送管道遭到破壞，歐洲是否有能力應對呢?

據歐洲智庫布魯蓋爾研究所近日發布的研究報告，假如俄羅斯完全中斷對歐盟供氣，那么即便歐盟用盡一切能力擴大進口量，到年底也將面臨10%到15%的天然氣缺口，必須從需求端砍掉一部分用氣量。如果只是陸地管道受限，歐洲能夠在冬季之前儲存足夠的天然氣，也將承受劇烈的價格波動。

對于歐盟成員國而言，當務之急是開辟更多的天然氣進口渠道，緩沖俄羅斯供應端的不確定性風險。

歐盟委員會的媒體事務負責人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歐盟能源部長們有望在下周推出一系列短期和中期的措施，以應對價格波動、確保歐盟的能源安全。

但需要注意的是，“歐盟需要對天然氣儲備進行戰略性協調，這并非易事，因為成員國可能更傾向于單方面行動以保障本國的能源安全，”布魯蓋爾研究所的高級研究員Simone Tagliapietra對每經記者表示。“這不僅會推高LNG價格，也容易在歐盟造成嫌隙。”

從供給渠道來看，除俄羅斯之外，歐盟的主要管道天然氣來源地還有阿爾及利亞和挪威，但兩國的天然氣產量和出口量已經處于滿額狀態，歐盟增加天然氣進口的重點似乎落在了LNG上。

不過，歐盟能夠獲取的LNG供應量也受到多重因素的限制。

布魯蓋爾研究所分析指出，由于LNG市場多為20到25年的長期合約，大頭已被亞洲國家早早簽下，因此即便歐盟給出的價格再高，主要LNG出口國能夠靈活騰挪的數量也有限。

另一方面，當前天然氣價格高企，假如歐盟天然氣公司在春夏購買LNG作為冬季儲備，要支付的代價可不小。據布魯蓋爾估計，要在冬季前補足歐盟的天然氣儲備，按當前的價格至少需要700億歐元，相比之下，去年則只需要120億歐元。

此外，LNG接收站目前幾乎已在滿負荷運行，這將限制歐盟的LNG進口能力。

多樣化vs脫碳

為了減少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自歐盟宣布對俄羅斯的制裁以來，不少成員國已經開始行動。

據路透社３月１日報道，意大利將退出對一項俄羅斯大型液化天然氣（LNG）項目的投資。該項目名為“北極LNG 2”，由俄羅斯第二大天然氣生產商Novatek主導，預計2023年啟動生產，到2026年能年產2000萬噸液化天然氣。

同一天，因環境問題停工33個月的“波羅的海管道”（Baltic Pipe）的丹麥部分宣布重啟施工。這個管道項目可將挪威的天然氣輸送至波蘭，以減少波蘭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

作為俄羅斯天然氣的最大進口國，德國也在加快LNG終端的建設。德國總理朔爾茨（Olaf Scholz ）2月27日表示，德國已經決定在Brunsbuttel和Wilhelmshaven快速建設兩個LNG接收站，以幫助減少對俄羅斯天然氣進口的依賴。

同時，德國也在加強天然氣和煤炭儲存，推動可再生能源項目。朔爾茨政府近日提出草案，計劃加速風能和太陽能基礎設施的建設，將實現100%由可再生能源供電的目標時間提前5年至2035年。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天然氣來源多樣化和能源體系脫碳存在一定程度的矛盾，投資興建的天然氣基礎設施，可能最終將在脫碳過程中被閑置。據Rystad Energy分析，由于無法確定天然氣在未來歐洲能源結構中的位置，投資者的信心不足，這也正是德國LNG項目此前遲遲未能推進的關鍵原因。

另一方面，當前嚴峻的天然氣供應形勢，可能還會導致歐洲能源轉換進程的倒退。Simone Tagliapietra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歐洲可能需要提高煤炭使用量，德國可能不得不推遲關停核電站的計劃，“這都是短期內的必要選項”。按照原定計劃，德國決定在今年關停國內僅剩的三個核電站，到2030年棄用煤炭。

““歐盟必須盡快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扭轉幾十年來兩邊在這一領域的合作。長期來看，（對俄羅斯的制裁）將會對俄羅斯經濟構成重大打擊，但在短期內，承擔代價的將是歐盟，” Simone Tagliapietra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