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占自然保護區、違規建高爾夫球 地方政府“假整改”怎么破？

云南拉市海自然保護區是國際重要濕地，近年來卻飽受旅游項目侵占困擾。中央環保督察反饋后，云南麗江市的整改方案提出，限期整治與保護目標相悖的旅游項目，依法取締未經審批的項目。然而時至今日，這里的情況并沒有改觀。當地相關部門為何遲遲不予查處？先來看記者和督察人員的暗訪取證。

人進鳥退！保護區內鳥類覓食淺灘被侵占

《拉市海自然保護區規劃》中指出，該保護區的核心區有很大一部分屬于季節性核心區。也就是說，從9月中旬，該區域因為大量鳥類到來而成為核心區，禁止人類活動，而督察人員在現場發現保護區內的游船并沒有任何限制。

調查人員：有沒有不能劃船的地方？

拉市海景區工作人員：沒有啊，都可以劃。

調查人員：沒有劃定一個界限？

拉市海景區工作人員：沒有沒有，沒有禁區。

調查人員：時間呢？

拉市海景區工作人員：時間是不限。

監管不利還導致了原來鳥類覓食的淺灘被侵占，當地多處民宿房屋已經建到了保護區的核心區。

在督察人員拿出的2015年10月26日拍攝的照片可以看到，被圈出的位置是一片空地。可在2018年1月24日拍攝的照片中，空地被填起來，出現了新的建筑物。

督察人員蔣明康：

填湖已經填到核心區了，大量碼頭和泊岸的建設使原來的自然岸線變為人工岸線，這樣對越冬鳥類的棲息和覓食帶來嚴重的影響。

現場督察人員發現，淺灘已經延伸到濕地近3米深，鳥類幾乎無法近岸。

督察人員蔣明康：

這個地方是從原來的淺灘填起來的，所有的濕禽，已經不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了，黑頸鶴黑鸛都是在淺灘上覓食。

拉市海濕地有斑頭雁、黑頸鶴、黑鶴等珍稀鳥類57種，每年來越冬的鳥類有3萬只，人類活動的增加嚴重影響了鳥類生息繁衍。

督察人員發現，整個拉市海保護區的核心區湖面內，到處都是劃船的游客，一些商戶甚至還搭起通往湖中心的浮橋，向進去拍婚紗照的團隊收費。

針對侵占拉市海保護區核心區的問題，保護區管理部門對違法行為長期不予查處，旅游碼頭和水上娛樂項目也只是拆掉了很小一部分，旅游活動有增無減。甚至濕地中還密布地籠，地籠網是一種隱蔽性的捕魚工具，網眼很密，魚蝦無論大小一網打盡，極大破壞了鳥類的食物鏈系統。

整而不改 違規建高爾夫球場何時拆除？

同樣違規侵占拉市海自然保護區的還有從2003年起就違規建設運營的麗江古城湖畔國際高爾夫球場。

2016年中央環保督察組進駐云南期間，麗江市向云南省上報稱古城湖畔國際高爾夫球場已清理整治到位，認為球場未占用自然保護區土地，因此蒙混過關，通過了國家高爾夫球場清理整治。經查，上報情況嚴重失實。截至目前，球場雖然已停止運行，但設施并未整改拆除，仍有工人在維護球場草坪。

針對古城湖畔國際高爾夫球場長期違法經營的問題，有關職能部門監管失察，市縣林業部門一直未對長期非法侵占保護區的行為進行查處，對球場私設水泥管將人工湖養護水排入文筆海的違法行為麗江市環保局僅做出了行政處罰25萬元的決定，之后球場一直運營。直接導致了目前整體項目整而不改，存在觀望心理。

督察人員喻旗：

文筆水庫是一塊候鳥遷徙的濕地。現在，周圍全被高爾夫球場包圍。高爾夫球場在維護的過程中要打農藥施化肥。下雨的時候，農藥化肥都會流到湖里去，影響水質。本來一個很好的公共資源，為什么變成幾個人或一小部分人獲利或者是享受的一種東西，這對老百姓來說太不公平。

當地部門遲遲不查處為哪般？

督察組來了，當地立即提出整改，問責，督察組一走，一切照舊。當地相關部門為什么對違法行為遲遲不予查處？他們在觀望什么呢？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資源與環境政策研究所副所長常紀文：

督察組一來，地方就很重視，督察組一走，地方就“濤聲依舊”，這是很多地方整改的普遍現象。主要原因：

有些地方認為，中央環保督察組離地方太遠了，這次發現了，下一次不一定來，所以消極觀望；另外就是地方環境治理、修復生態的能力有限，所以很多地方等著上邊給予技術指導；第三個原因就是利益糾葛，因為在地方上有很多利益交叉在自然保護區生態紅線區的范圍里邊，譬如游覽船開進去，這里面就有利益。要把利益斬斷也很難，這需要地方黨委和政府下定決心，采取堅決措施。

讓敷衍整改、假裝整改“混不下去”

那么，當督察過后，如何終結這種持續觀望的不作為現象，怎么讓那些表面整改、假裝整改、敷衍整改的人混不下去呢？

常紀文認為，首先就是打造環保體制，讓環保部門敢于執法、真執法，只有這樣，地方的環境違法違規行為才能得到糾正。第二，就是讓社會廣泛參與和監督，讓那些不認真執法、不認真整改的部門和企業受到社會監督。第三，就是進行嚴肅追責，在全省甚至全國范圍內予以通報，警示一些地方不作為的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