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02-25 11:20:25
我比自幼長在城市間的孩子幸運,因為我有一個著實存在的故土可以回憶回望——有幸生長于中國的農村,長大后,遠離黃土高原故土,生活在翻陳出新的大都市里,平日里無暇令記憶折返,回首回憶早年的光景。
每經編輯 李俊明
李俊明
我比自幼長在城市間的孩子幸運,因為我有一個著實存在的故土可以回憶回望——有幸生長于中國的農村,長大后,遠離黃土高原故土,生活在翻陳出新的大都市里,平日里無暇令記憶折返,回首回憶早年的光景。
他們說不想回去了
記得有一年國慶節,西安大街小巷紅火熱鬧,萬國旗店外圍著中學生購買小國旗。這一幕猛然間令我憶起,在我的故鄉陜北,冬日里,黃昏的夕陽照射過來,溫和而有光無芒,窗臺上曬著剛做好的國旗。而鄉村小學生舉著剛買到的旗,爭相奔往學校。
如今的都市,在緊張忙碌的節奏里,哪有這樣的細致,哪有這般景致。工廠批量生產出來的制品批量購得,再批量消費,然后批量進入垃圾箱。
自幼長在西安的孩子對我感嘆,他們記憶中的灰瓦紅墻硬石小巷如今被鋼筋水泥大廈取代,而鋼筋水泥又飛快地被新的建筑取代,他們的鄉愁隨著童年的記憶不斷被更迭泯滅,“長在農村的孩子多幸運!”
今年春節,再次回到我的出生地。暮靄中,田野、山川與小徑依稀還是十年前的景象。哪知到次日天明,發現當年十余戶人家的村落早不復存在,典型的陜北窯洞都已破敗一如深山廢舊的窯窟。
當年大人稻花香里說豐年,兒童圍繞谷堆嬉戲的景致早已不復存在。只有兩名老人住在白瓷磚外裱的樓板房里,電視機正播放著縣城企業家春節拜年的廣告。一位老人看著電視機說:“這兒住慣了,但城里畢竟方便,明年也會隨兒子進城。”
如今,數以億計涌入城里的農民,又有多少在乎埋藏在鄉村中的中國傳統。我之前采訪過的幾位農村出來的年輕人說:“不想回去了,再也不想回去了。”不光是這片土地,連同幾千年延續下來的生活模式,對他們的吸引力也不大了。
鄉土間的那些傳統
我記得張愛玲曾寫到,寄宿在深山農戶,午夜聽到鐘表“嘀嗒”聲,她感到了文明在古老荒原里存在的驚喜,而如今技術帶來的更變讓更為現代的生活方式占領了每一個村落,前一段時間再讀梁鴻的《中國在梁莊》感觸頗深,中原這個小城鎮才是中國真正的肉體。
中國鄉土情結濃厚,幾千年的文脈就流傳在梁莊這樣的鄉村。記得早年在鄉間的一個宴席間,一位曾經的老地主坐在我旁邊,那時我初嘗酒,喝第一杯酒面有驚色。老地主便勸,第一杯酒咋能嬉笑!喝第一杯酒應該莊嚴一點,第二杯酒才應該表現得高興點。我一時覺得這位老兄真是古怪,一杯水酒在他那里還有這等講究?
后來偶然在《禮記》發現,“君子之飲酒也,受一爵而色灑如也,二爵而言言斯”。這老地主目不識丁,文盲家中何曾藏著《禮記》,何來《禮記》的學識——原來中國人飲食禮儀代代言傳,已有兩千年。
在新的都市,在人煙日漸稀少的農村,在陸續興建的型農村,何時有過這般講究,何曾延續過這般講究。
遙想幼年時見兩女人廝打,一短發女人扯住了另一女人的長發,口中還不停辱罵,我們一干小兒立即圍觀嘻叫。中午外出送飯的老太太路過,便勸:“你能打她,但不能揪她的頭發,你自己也是個女人啊。”
彼時我頗為不解,“為什么女人間都開始打架,還那般講究,不能揪頭發”當時以為我年紀小,不理解成人世界的講究,哪知長大了,還是不理解。
不理解,緣于我們不曾有過——寄存在鄉土的某些文化已經在我這一代斷掉了。
如今,鄉愁被重新提及,進入集體視野,其規模、氣魄遠非臺灣詩人余光中那首乘著小船來到大陸的《鄉愁》可比擬。然而,隨著遠行的鄉愁,農村承載的中國傳統,卻如何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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