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信托清算12年無果 3600萬索款公函牽出陰陽協議

每經編輯｜每經記者 幕何方（化名）發自開封    

每經記者 幕何方（化名）發自開封

開封市北土街9號，破舊不堪的舊樓門口，凌亂地堆放著各種式樣的自行車，停運很久的老式電梯，依稀可以窺出這棟舊樓往昔的繁華。

入口處的整容鏡上殘留著“開封信托，實業報國”的繁體字樣，曾經顯赫一時的開封市信托投資公司（以下簡稱開封信托），在這棟舊樓里留下的痕跡甚為稀少，這是一家幾乎被開封人遺忘了的“老國企”。

然而，由于“陜西建行金融牌照倒賣案”（詳情見本報2012年4月11日《陜西建行2.8億債訟未了 又涉轉讓“金融許可證”被立案》報道）被立案偵查，作為涉案主體的開封信托亦被卷入其中，成為西安警方的偵查對象之一。

2000年7月7日，由開封市政府成立的“開封市人民政府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以下簡稱開封信托清算組），負責對開封信托進行清算。爾后，其經歷了長達12年的馬拉松式清算，迄今未能結束。

不僅如此，隨著開封信托與陜西建行下屬機構簽署的 “陰陽協議”面世，諸多交易細節亦逐漸浮現，同時牽出開封市以及開封信托清算組出具的相關索款公函，正是這些公函掩蓋了上述“陰陽協議”的存在。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同時獲悉，開封信托清算組現任組長為開封市的一位領導，該訊息亦得到開封信托清算組成員王磊的證實。記者向其求證上述訊息時，其告知“清算組的機構還沒調整”。

12年清算局未了

北土街9號的這棟舊樓，除了兩面整容鏡殘留的“開封信托”字樣外，很難再找出開封信托的痕跡。當地人士告知，當年的開封信托效益很好，公司的經營亦很紅火。

然而，《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獲取到的一份文號為 “濟銀發[2000]320號”的文件顯示，中國人民銀行濟南分行稱 “開封信托嚴重違規經營，不能支付到期債務，經中國人民銀行總行批準，決定撤銷你公司，收繳你公司的《金融機構法人許可證》……”

同時，文件還要求河南省人民政府組織成立清算組，對開封信托進行清算。清算期間，清算組行使公司管理權，清算組組長行使公司的法定代表人職權。

然而，耐人尋味的是，上述中國人民銀行濟南分行的文件印發于2000年7月17日，文件保密級別為“2000年7月20日前絕密”。事實上，開封市人民政府早在人民銀行文件下發之前就成立了開封信托清算組。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獲取到的文號為“汴政文[2000]127號”文件顯示，開封市人民政府成立了“開封市信托投資公司清理整頓工作清算組”，文件稱根據人總行的有關文件精神，為做好開封市信托公司的清理整頓工作，市政府決定成立上述清算組。

開封市政府的上述文件印發時間為2000年7月7日，亦抄送人民銀行濟南分行，而人民銀行濟南分行的上述保密文件則印發于2000年7月17日，其中緣故則不得而知。

自此往后，開封信托開始了長達12年的馬拉松式清算。對此，開封信托清算組成員王磊對 《每日經濟新聞》回應稱，“（清算）跨度12年長的，國內不只是我們一家。”

據其透露，開封信托的清算工作基本已經結束，就是因為這些方面（開封信托西安證劵營業部，詳情見本報2012年4月19日 《陜西建行倒賣金融牌照案如期偵查 證劵營業部“原罪”浮現》報道）的原因，導致整個清算工作未能完全結束。

“現在清算還沒有結束，沒有辦法出清理報告。”同時，對于因陜西建行下屬機構與開封信托之間 “轉讓、掛靠證券營業部”，而被西安警方立案偵查一事，王磊表示，截至目前，尚未接到西安警方的傳訊。

“倒賣金融許可證，這個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怎么會存在倒賣呢？”王磊稱。

“獨立清算”涉嫌違法？

據王磊透露，開封信托公司清算期間，是將開封信托本部與開封信托西安證券營業部分開各自獨立清算。

記者獲取到開封市人民政府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于2003年7月4日發布的一份公告顯示，開封信托清算組決定對原開封信托西安證券營業部剝離轉讓后的資產負債進行獨立清算，其將對法人債務進行債權申報，確認和債務償付。

“獨立清算也是照顧西安債權人的利益，當時準備把這些資產清理出來以后，平均分給各位債權人，結果最后沒有達成一致。”王磊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

對開封信托的上述做法，陜西樹理律師事務所主任趙振凱表示，營業部不具有法人資格，它沒有對外承擔責任的能力，上述行為涉嫌違反《公司法》相關清算的規定，難以自圓其說。

“開信公司的所有債權人只要債權順序相同，就應當公平對待，按照同一順序和比例進行清償，無論債權人和開信公司的哪一個分支機構發生業務關系，所產生的債權債務都應當統一由清算組進行清算，否則是不公平的也是非法的。”

面對記者 “獨立清算的法律依據”的提問，王磊表示，獨立清算還是整體清算，追究這個東西意義不大。“我進來的時候，它們就是這種狀況。至于說為什么要這樣做，他們這樣講，我也只能給你講。”

事實上，開封信托清算組將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獨立清算”，亦有其難言之隱——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實質上并非是開封信托的。

據《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此前的調查，陜西建行下屬機構與開封信托簽署的“陰陽協議”（轉讓協議、補充協議，詳情見本報2011年4月7日《禍起國債投資 陜西農信社追債建行2.8億》報道）顯示，陜西建行下轄的“證券營業部”名義上轉讓給了開封信托，實質上卻是掛靠在開封信托名下，其產權仍歸屬于陜西建行方面。

明面上的“轉讓協議”稱，陜西建行方面將“證券營業部”轉讓給開封信托，而背地里的“補充協議”卻規定，“證券營業部”掛靠在開封信托名下自主經營，營業部的所有權并不轉移。

對開封信托而言，要承擔掛靠營業部的債務，其顯然是不樂意的。事實上，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的清算整頓，陜西建行方面并非是袖手旁觀。

文號為“建陜報[2002]122號”文件顯示，陜西建行于2002年5月成立工作組全面接管了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知情人士表示，即便是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的清算工作，亦是開封信托掛名，陜西建行的人士參與。

離奇的3600萬索款公函

開封信托與陜西建行下屬機構簽署的“陰陽協議”面世后，雙方“合作互惠”的諸多交易細節逐漸浮出水面。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調查發現，開封信托公司以及后來的開封信托清算組與陜西建行之間，已遠遠超越了“合作伙伴”的關系。

這一切，在開信西安證劵營業部自營股票資金的歸屬問題上，表現得淋漓盡致。甚至于，開封市政府后期出具的數份公函，當前亦難逃“偽證”嫌疑。

時間回溯到2007年6月28日，開封市人民政府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向“華融證券公司（西安）證券營業部”，發出了名為“關于請求盡快劃轉原開封市信托投資公司西安證券營業部自營股票資金的函”。

上述函件中，開封市人民政府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稱其對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的股票自營資金進行處置

（詳情見本報2012年4月19日 《陜西建行倒賣金融牌照案如期偵查 證劵營業部“原罪”浮現》報道），變現余額3600余萬元，現存放于貴部。函件稱，“該部分資產是我清算組進行清算分配的核心資產，由于上述現金資產至今無法從貴部支取，致使清算資產分配方案無從落實，清算分配工作被迫中止，現請求貴部辦理上述股票資金的劃轉手續。”

與此同時，西安市公安局提取的一份名為“開封市人民政府關于盡快劃轉開封市人民政府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清算資金的函”的函件，該函件亦要求華融證券股份有限公司盡快協助開封信托清算組支取3600余萬元的變現資金。

開封市人民政府還在上述函件中擔保稱，“開封信托清算組支取該筆資金后，如有遺留問題我們負責解決。”該函件的發出時間為2007年9月3日。

與開封市人民政府“擔保”對應的是，開封信托公司與陜西建行簽署的“陰陽協議”，該“補充協議”明確規定，陜西建行下屬的證券營業部，實際是掛靠在開封信托名下自主經營，營業部的所有權并不轉移。

不僅如此，開封市信托投資公司清算組、德恒證券有限責任公司、中國建設銀行陜西省分行三方，簽署的“協議書”中，亦明確告知上述證券營業部歸屬于陜西省建行，由開封信托清算組代陜西省建行將其轉讓給德恒證券。

該上述三方的“協議書”簽訂時間為2002年7月11日，而開封信托清算組劃轉營業部資金函件的時間為2007年6月28日，開封市人民政府函件的發出時間則為2007年9月3日。

也就是說，開封市人民政府和開封信托清算組在知曉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歸屬陜西省建行的情形下，還索要開信西安證券營業部自營股票賬戶變現的3600余萬元的資金，其背后原因疑云重重。

來自西安警方的調查證據顯示，開封信托清算組在建行陜西省分行營業部開設了賬戶，將要回來的3600余萬元資金存放于此。“至于有多少錢在那放著，將來法院怎么判決，我們就怎么執行。”王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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