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銳：為希臘“公投”捏把汗

　　希臘總理帕潘德里歐作出了一個令國際社會大為震驚的決定：將就歐盟解決希臘債務危機的新方案實行全民公決。歐美股市聞訊連天急挫，大宗商品價驚現斷崖式跳水，剛剛稍稍平靜的歐債危機神經再度繃緊。

　　對于身處債務危機深淵之中的希臘，歐盟和國際社會一直在作著非常艱苦的努力。只是接連接受國際社會慷慨援助的希臘，始終“罷工潮”不斷。就在歐盟日前達成了“一攬子”救助方案后，希臘再現全國性抗議活動，致使雅典國際機場150多架航班取消，舉國鐵路系統癱瘓。希臘民眾的抗議與示威當然是沖著雅典政府的財政緊縮方案而來，但雅典政府的財政緊縮方案與國際社會的金融援助措施是兩個不可掰分的連體。作為接受外部援助的承諾，雅典政府決定在未來五年內削減143.2億歐元的開支，包括刪減福利薪資以及裁減3萬公務員并增加140億歐元的稅收。

　　想來，帕潘德里歐此舉是想踩好“蹺蹺板”：既能通過財政緊縮的承諾取得歐盟和國際社會的援助，又希望得到國內民眾對政府緊縮方案的支持。然而，世上沒有這么兩全其美的事。有分析認為，此次帕氏意外宣布對救助新方案進行公投，也是出于減輕自身所受壓力的考慮，但從實情看，希臘民眾否決新方案的可能性很大。

　　如果希臘民眾否決金援新方案，也就意味著對外部援助的拒絕，而在自身根本無力扭轉債務危機的情況下，希臘剩下的唯一選擇就是違約和破產。非常嚴重的問題還在于，如果希臘“公投”否決金援新方案，還等于宣告歐盟和國際社會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流水了。這對歐盟尤其是德、法兩國的危機救援決心和成就感，勢必帶來巨大的沖擊和挫敗感，本來就不十分緊密的救助力量勢將進一步瓦解，希臘將陷入孤立無援絕境。

　　可事情并沒有就此終結。目前歐債危機黑云壓頂，愛爾蘭、意大利和西班牙等國融資成本居高不下，甚至創下歐元誕生以來的新高，國內財政狀況捉襟見肘。希臘“公投”勢必對這些國家產生示范效應，歐元區債務危機的加速惡化將成為必然，而緊接而來的后果，或許就真如英國歷史學家多米尼克·桑德布魯克日前在英國《每日郵報》上所描繪的那樣了：“2012年2月，歐元區救援方案將失敗。示威在希臘如火如荼上演。一個月后，憤怒的暴徒沖進希臘議會，希臘宣布退出歐元區。隨著雅典街頭失控，法國和德國出動5000人的"維和部隊"去恢復秩序，但迎接他們的將是"示威者的汽油彈"。在之后的幾年中，騷亂蔓延到意大利、法國、西班牙、拉脫維亞……從比利時的屠殺場到雅典傷痕累累的街頭，歐洲大陸在流血。”

　　如此“血腥”的局面也許過于夸張，但歐債危機的持續發酵和惡化，對歐洲經濟的打擊卻是立竿見影的。據瑞士銀行日前發布的報告預測，歐元區明年初將陷入衰退，瑞銀將整個2012 年歐元區的GDP 增長率預估值從1.0%下調至0.2%。無獨有偶，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OECD）日前也將2012年歐元區經濟增長預期由原來的2%下調至0.3%，并且不排除出現負增長的可能。

　　就像次貸危機最終傳染到了歐洲大陸一樣，歐債危機當然也不允許美國隔岸觀火，事實上美國已感受到了切膚之痛。本周一，具有200年歷史的華爾街券商MF全球公司向法院提交了破產保護申請，破產的原因就是MF持有63億美元的歐洲國家主權債券，致使公司在剛剛結束的第二財季里創紀錄地虧損了1.91億美元。雖然MF的倒下不會令美國經濟傷筋動骨，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歐債危機繼續發酵與肆虐，華盛頓絕不會撒手不管。一個極有可能的選擇是，美聯儲會更有底氣地加速推出眼下還在觀望中的QE3，畢竟新一輪定量寬松不完全是為了自己，而且通過釋放更多美元流動性拉歐洲一把：既能增加對IMF注資以援助歐洲，也能讓美元有節制地貶值從而拉升歐元。

　　后工業化國家和新興市場經濟體雖然受到歐債危機沖擊的程度深淺不同，但都普遍體驗到了覆巢之下無完卵的殘酷性，增添了本國經濟前景的不確定性。因此，這些國家的緊縮性貨幣政策將告一段落，特別是澳大利亞作為金融危機以后全球第一個加息的國家日前宣布降息，極有可能預示著全球新一輪放松貨幣政策的大幕即將拉開。

　　隨著歐盟危機救援態度的明確與堅定，歐洲銀行業風險資本金的不斷補充、積累，希臘債務違約對歐債危機走向的影響應該會逐漸下降。因此，即便希臘因公投拒絕救援而爆發全面違約危機，歐洲也已有能力抵御由此產生的沖擊。而且，這種因債務國拒絕救援而造成的危機，與歐盟拒絕救援而造成的危機，對市場情緒造成的沖擊有顯著不同。

　　除了國際社會可能形成阻抗歐債危機的新合力之外，歐盟的“一攬子”金融援助方案也依然讓世人懷有期待。如果歐盟能在擴充歐洲金融穩定基金規模、希臘主權債減記以及援助資金來源等方面公布非常明確而清晰的細節，也許還能搶在希臘“公投”之前筑起扼制債務危機的厚實“防火墻”。

　　（作者系廣東技術師范學院天河學院經濟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