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網 2011-11-01 16:19:25
對于中國經濟不算有太大的發言權,但長期以來的關注,讓我還是有頗多感觸。總體而言,對于中國經濟偏謹慎的觀點要遠勝于樂觀情緒。尤其是在未來改革方向和前景上,非常的悲觀。因為當前很多的經濟問題,要清除其障礙總覺得難度太大。
以當前的物價問題為例,通貨膨脹水平很高。雖然其他發展中國家也非常高,但我不知道其負利率水平究竟有多高。其實對于中國而言,負利率問題其實很好解決,加息唄。但是央行就是不加,為什么呢?因為加息增加央企和地方政府成本啊。很多時候,我覺得央行還不如國資委有實權。或者說,從根本上央行就是為央企和地方政府這些借款者服務的。
相對于其他國家,中國央行的權力實在太小。為什么小呢?上文說了,其服務對象不一樣。從人事任命來看我們就能很清楚看到差別。美聯儲主席是由總統任命,且任職是5年一屆,超過總統4年一屆的任期,目的就是為了限制總統對于聯儲主席的干涉。更重要的是,美國聯儲的獨立性受到法律保護,其決策基本不受到財政部的壓力,只關注于其自身目標。中國呢?
央行要改,怎么改?國企的問題沒改之前、地方政府投資沖動沒改之前,恐怕央行都沒法改。地方政府為什么又有那么強大的投資沖動呢?很多觀點是為了維持經濟增長。毫無疑問,這是最主要的原因,但在這背后,是否有既得利益者自己私利的推動——官員的政績和受賄來源、承包商的利潤,這些都必須通過高投資加以實現。在這些實權派的掌控下,投資怎么慢得起來?
又如,中國外匯儲備一直很高,而且央行的貨幣投放很大部分來自于外匯占款。有央行官員說中國的外匯占款80%以上都被準備金收回來了,但準備金水平已經很高,相當于央行一個常用工具沒有了,外匯占款的負面作用怎能是通過這種對沖方式就能避談的?為什么非得要用外匯占款對沖儲備呢?因為大家都要換匯啊!為什么換匯呢?因為人民幣要升值啊!為什么要升值呢?因為外儲太高出口太猛且升值沒到位——更重要的是,中國資產溢價必須通過極高的流動性水平加以維持。毫無疑問,現在持有資產的人,都是既得利益者。如果資本項目放開,人們可以自由外儲投資、購房,中國的資金將往外傾瀉,使得國內外資產價格趨于一致。誰最不想看到這一幕?既得利益者。所以,他們要管制外匯、管制中國人的對外投資,讓資金池始終留在國內,讓中國的資產價格漲漲漲漲漲漲漲漲!
牢騷發完了,不過也不止我一個人心憂天下,吳敬璉先生也是如此。下文就是關于他的一些描述,比我這種邏輯混亂的表述自然要好得多。
被譽為中國經濟學界“良心”的吳敬璉先生,年逾八旬依舊為中國改革而“常懷千歲憂”。從2001年怒斥中國股市“連規范的賭場都不如”,到2010年警告中國股市正處于“強盜貴族時代”,再到近年來成為呼吁轉變經濟增長方式的旗手,從“吳市場”到“吳法治”,他總是點中中國經濟的痛處。
最近吳敬璉再次撰文警示:一旦進入政府主導路徑,既得利益者必然推動向權貴資本主義蛻變。而一旦路徑被鎖定,“除非經過大的社會震蕩”,否則很難退出。
的確,對于人口眾多、結構復雜的中國而言,穩定具有特殊的重要性。然而,“大禹治水”的歷史智慧告訴我們:追求穩定,不能靠“維穩”。維穩或許可以實現短期的穩定,但是可能為今后更大的不穩定埋下隱患。
“維穩”和“改革”,都是實現社會穩定的方法,但二者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含義與后果。從經濟學的角度分析,維穩的收益在短期,風險在未來;改革的風險在當下,收益的實現卻可能在遠期。由于風險與收益的分配存在“跨期”穩定,維穩容易成為具有誘惑力的選擇。
我們應做出何種選擇?這顯然取決于對局勢的判斷。
在中國GDP躍居世界第二之際,我們也步入了社會矛盾多發期:一,在以資源和要素投入驅動的經濟增長模式下,環境透支已逼近臨界點。壓力之下,大連PX項目被勒令搬遷、海寧晶科能源控股因為污染被勒令停產。鑒于環境污染的廣泛性,類似的群體性事件仍將不斷出現。
二,在基尼系數達到與美國接近的0.5的同時,腐敗問題日趨嚴重,引發公眾嚴重不滿。
三,由于“有形之手”頻頻介入經濟活動,在司法獨立未能健全的情況下,導致了越來越多的“公權力”與“私權利”之間的沖突,尤以征地和房屋拆遷為甚。在選擇性執法和彈性執法驅使下,出現了嚴重的上訪現象,以及作為應對的地方政府“攔截上訪產業”。
改革壓力之大可想而知。“十二五規劃”將轉變經濟發展方式作為主線,中共中央提出加強“社會管理”,都從另一個側面證實了壓力的存在。2009年溫家寶總理在劍橋大學演講時指出:“被譽為現代經濟學之父的亞當?斯密在《道德情操論》中指出:如果一個社會的經濟發展成果不能真正分流到大眾手中,那么它在道義上將是不得人心的,而且是有風險的,因為它注定要威脅社會穩定。這句話在當下愈加顯出意義。”
改革不僅是必要的,眼下也是改革的“窗口期”。不僅公眾的改革訴求空前高漲,改革的條件也更加成熟:大型銀行鳳凰涅槃,從30%多的不良資產率到如今的豐厚利潤,利率市場化改革時機已經成熟;主要央企都已經IPO,盈利能力空前,2010年僅“兩桶油”的利潤就已經超過民企500強總和,進一步推進央企體制改革、打破壟斷條件成熟;隨著創業板的推出,民營企業成為上市主體,證券市場扶持國企改革功能已失去必要性,廢除IPO審批制時機成熟;2011年上半年中國財政收入同比增長31%,今年預計突破10萬億大關,以優厚財力去彌補社會保障缺口、加強醫療、教育領域投入,條件成熟;通過減稅“返利于民”條件成熟……
探究改革實質,在于政府體制改革,即政府應合理地“有所為有所不為”,退出對經濟領域的干預和參與,減少審批權,轉向以公共服務職能為主的“小政府”,成為市場經濟中“看不見的手”。
眼下中國改革處于前所未有的復雜局面:一方面,從尋租活動中得利的特殊既得利益者力求推動“半統制、半市場”的經濟體制,向國家資本主義乃至權貴資本主義或官僚資本主義蛻變;另一方面,極“左”力量竭力利用大眾對權貴腐敗的不滿,推銷其路線,把中國引向另一條歧路。鄧小平曾說,“中國要警惕右,但主要是防止左”,這是非常有預見性的判斷。
蜿蜒在歷史三峽的中國經濟,能否沖破既得利益和極左勢力的雙重干擾,奔向法治市場經濟的大河,有賴于我們以巨大的勇氣推進改革。
正如吳敬璉先生憂心告誡的:目前大眾普遍對政府對于防止事態惡化措施不力嘖有煩言,甚至將其形容為“下定決心抱著定時炸彈擊鼓傳花”。從當前事態看,批評政府和要求政府有更多作為是完全有理由的。廣東省委書記汪洋談到經濟轉型時曾說,“功成不必在我任期”。對于改革,決策者也應有這樣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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